如果可以, 甄蜜特別想讓言子郁耍.流.氓, 哪怕是說句流.氓的話。

但這是不可能的, 至少目前看來絕對不可能發生。

她嘆了口氣，望著天花板, 眼神淒愴:“我真是太慘了, 喜歡的人不會耍.流.氓, 自己還不能耍.流.氓, 這個世界對我太殘酷了。”

唐暖薰:“你怎麽知道他不會？”

甄蜜:“因為他是冰清玉潔的男神。”

唐暖薰意味深長地笑了:“這不是有你嘛, 努力汙染再冰清玉潔的男神都會跌落神壇。”

“……”

這種美好的幻想甄蜜不是沒有過。

奈何言子郁的段位太高，試了好幾次均以失敗告終後, 她已經不抱希望了。

不過，唐暖薰的那些話，甄蜜並不是沒有聽進去。

相反的, 有幾句話她非常讚同，聽的時候, 更是將自己這幾個月的經歷代進去，字字戳在心窩上。

可是啊。

或許連甄蜜自己也沒有發現，她有多喜歡言子郁。

那種喜歡。

不是短時間的迷戀。

不是隨隨便便的陷於顏值和才華。

而是一見鐘情之後的日久生情。

就像是在蓋一棟樓, 從打地基開始，慢慢的往上添加磚頭, 直至最後一塊磚頭落下，再經過各種修整，變得堅不可摧。

倘若出現什麽縫隙亦或是裂痕，整棟樓會盡數坍塌。

而這縫隙和裂痕, 可以是唐暖薰的那幾句話，也可以是其他人不經意間的一句話。雖沒有那麽致命，但足夠讓甄蜜產生一絲動搖。

她斂了斂眸，回憶著這幾天看似邁進一大步實則除了學習沒有做其他任何事的零進展畫面，拿起桌上的手機想問問言子郁。

想問問他現在有多喜歡她。

想問問他什麽時候能答應做她的男朋友。

良久，終究是放了回去。

算了。

順其自然吧。

一周後，入冬的第一場雪悄然而至，將槐川市帶入十一月的尾巴。

這場初雪持續了整整一天，在傍晚時分變成細小的雪星子，紛紛揚揚地落下來。

宿舍樓上，甄蜜穿著駝色毛呢外套趴在陽臺，伸出手接了幾片。

冰冰涼的幾個小點，滲入肌膚，頃刻融化在溫熱的掌心。

“甜甜，你一直在外面幹什麽？”唐暖薰的聲音透過玻璃窗傳出來，提醒了甄蜜。

她關上窗戶，拍怕手轉身走進去:“沒幹什麽，曉寧呢？”

唐暖薰和魏婕妤一致看向緊閉的衛生間大門。

甄蜜順著看過去，走到門口敲了兩下:“曉寧，你好了沒？”

“馬上。”戴曉寧的聲音在裏面響起。

通常情況下，這種馬上意味著好幾分鐘。

甄蜜熟知戴曉寧的尿性，給了她幾秒鐘磨蹭的時間，再次敲門:“好了嗎？”

這次，尾音落下沒多久，門從裏面被打開。

戴曉寧戴著搶眼的深棕色公主假發走出來倚在門邊，擺了個妖嬈的pose，沖甄蜜拋媚眼:“親愛的，你是在等我嗎？”

甄蜜:“……”

唐暖薰:“……”

魏婕妤:“……”

宿舍陷入詭異的安靜。

下一秒，甄蜜逃似的躥到魏婕妤身後，捂住受了驚嚇的小心臟:“娘娘，曉寧基因突變了，快把她驅逐出去。”

氣氛因這句話改變。

魏婕妤忍俊不禁。

唐暖薰直接笑出了聲。

戴曉寧不高興了:“呸呸呸，什麽基因突變，你這是嫉妒我天生麗質。”

甄蜜從魏婕妤身後探出頭:“大膽，娘娘在此，居然敢擅自用這個詞。”

“我就用，你打我啊。”

“來人，給我拖出去斬了！”

場面火爆非常。

雙方戰鬥力不相上下。

眼神碰撞十分之激烈。

觀戰幾秒。

唐暖薰擡起手腕看看腕表上的時間，打斷她們:“好了，別玩了，再不走預定的時間要到了。”

甄蜜和戴曉寧雙雙收回眼神。

確認一遍沒有落下什麽東西，各自背上包，關燈離開宿舍。

走廊上很快響起四道混雜在一起的聲音。

隨著腳步聲漸行漸遠，越來越模糊。

“你什麽時候買的這個假發？”

“前兩天。”

“還挺好看的。”

“當然了，慶祝初雪怎麽能隨便。”

……

初雪這個不定時節日，在槐川市沒有什麽特別的意思。

身為本地人的唐暖薰魏婕妤和戴曉寧，此前都對初雪沒有多大的感覺。

要說是從什麽時候流行起來的，可能是去年那部熱播的韓劇之後。

軍訓期間，戴曉寧得知竟然甄蜜沒有看過，特別給普及了。

甄蜜對此興致缺缺。

倒不是說她是外省的還是怎麽的，是她比較喜歡動漫，從初中開始喜歡到現在。

只有動漫裏那種完美的人物，才叫做神顏。

這是在遇到言子郁之前，甄蜜認為的。

遇到言子郁之後，她發現他就是她的男主角。

或許這是其中一個為什麽她會那麽喜歡他的原因吧。

慶祝的地點在上次戴曉寧去的那家KTV。

裏面的環境不錯，服務態度優良。

戴曉寧和唐暖薰一人點了兩首歌開嗓。

甄蜜五音不全，不參與麥霸的世界，和魏婕妤坐在啃著路上買的炸雞，默默地當聽眾。

說起來，這是整個宿舍第一次起一來KTV。

甄蜜看戴曉寧很有範兒的握住話筒，期待地豎起耳朵，沒想一首下來，完全不在調上。

“怎麽樣？”戴曉寧信心十足地轉身。

甄蜜很給面子的評價了句不錯，挪到魏婕妤旁邊，聊起鹿斯禹。

“好幾天沒看見小鹿了，娘娘，你知道他在幹什麽嗎？”

魏婕妤不假思索:“他去市裏參加比賽了。”

“哦……”甄蜜拖長調子，暧昧地擠擠眼，“難怪你最近在宿舍學習，原來是小鹿不在，無心去圖書館。”

魏婕妤不置可否:“你最近天天不在宿舍。”

甄蜜大大方方承認:“我要追言子郁啊。”

“追到了嗎？”

“正在努力中……”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

戴曉寧唱完第二首，放下話筒灌了口啤酒，看向角落:“你們兩個在說什麽悄悄話呢？”

“說你唱的太好了。”甄蜜拍手鼓掌。

戴曉寧渾身舒爽地坐下來休息，等唐暖薰唱完，拿出包裏的大富翁擺在桌上，撩了撩假發宣布游戲規則:“我們四個人一起從起點出發，每局最後到終點的人要罰一杯啤酒，你們覺得怎麽樣？”

唐暖薰和魏婕妤沒意見。

甄蜜張了張口，話到嘴邊又閉了回去。

不是，我在想什麽呢。

四個人一起玩，怎麽可能有誰一直輸。

那是得有多倒黴。

事實證明，誰想誰倒黴。

在喝了不知道多少杯之後，甄蜜退出游戲，一頭栽進沙發裏。

唐暖薰和戴曉寧“陰謀得逞”，愉快的擊了個掌。

魏婕妤回頭看了眼一動不動的甄蜜，試著叫她:“甜甜？”

甄蜜懶洋洋地擺手:“我不來了。”

魏婕妤瞧著她沒什麽事，放心地轉回去。

包廂裏再次進入火熱的游戲階段。

甄蜜自動屏蔽了外界的聲音，休息了會兒，慢吞吞地翻身坐起來，看著暫停的mv發呆。

呆了好幾秒。

她喃喃自語道:“我是不是忘了什麽事？”

又想了好一會兒。

她伸手到口袋裏，胡亂抓幾下，握住機身拿出來。

屏幕亮起，在幽暗的包廂裏異常顯眼。

唐暖薰坐在甄蜜的正對面，借著角度優勢第一個看到:“甜甜，你醒了？”

戴曉寧和魏婕妤紛紛轉頭去看。

甄蜜遲鈍道:“我好像沒有告訴言子郁晚上我不去自習。”

戴曉寧:“你不是說……”

“是沒有。”唐暖薰使了個眼色，“他估計很生氣，你得趕快和他說，現在回去說不定還來得及。”

甄蜜捕捉到生氣這兩個字，被酒精麻痹的大腦稍稍清醒了些，無措地求助:“我要怎麽說？”

唐暖薰早已想好:“就說你喝醉了，讓他來接你。”

晚上九點半，下了一整天的初雪漸漸停止。

言子郁接到消息，立刻從公寓趕過來，走進KTV，在大廳的沙發裏看到甄蜜雙手放在大腿上，筆直的坐著。

她的雙眼一眨不眨地目視前方，嘴巴微微張著。

乖巧的像個在聽老師上課的學生。

只有兩頰上的紅暈透露出她的不正常。

“甄蜜？”言子郁走過去，停在她面前。

甄蜜慢慢地眨了下眼，目光一寸寸描繪出熟悉的輪廓後，整顆腦袋耷拉下去:“我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

言子郁被這突然的話蒙了一下，隨即明白她是喝醉了，順著接下去:“我沒生氣。”

“真的嗎？”甄蜜怯生生地擡起腦袋，一雙杏眼染著些許霧氣，仿佛隨時會哭出來。

“真的。”言子郁輕聲道。

甄蜜高興地咧開嘴，揉揉眼睛伸出雙手:“抱。”

“啪”，輕輕的一聲跟著落下。

隱藏在角落裏圍觀的唐暖薰和魏婕妤用眼神提醒激動過頭的戴曉寧，抓住她的肩膀往裏面退。

言子郁聽到這動靜，環顧四周。沒發現什麽異常，蹲下身將甄蜜抱到背上，固定住她的四肢，起身往外走。

雪完全停止。

言子郁背著甄蜜走出KTV，看了左右兩個不同的方向，問:“回宿舍還是公寓？”

在大廳的等待幾乎花光了甄蜜所有的意識。

她閉著眼昏昏欲睡，朦朧中聽到前面幾個字，不滿地晃動雙腿:“不要回宿舍。”

“好。”言子郁轉身往公寓的方向走。

雪後的街道空曠安靜。

時不時有微風拂過，撩起披散的發絲。

甄蜜舒服的地趴在寬闊的後背上，唇邊是一抹淡淡的笑。

就這麽不知趴了多久。

似乎是感受到一股熟悉濃郁的氣息，甄蜜的意識有些回籠，費力地睜開一條縫，合上去，再慢慢睜開雙眼。

模糊的視線一片漆黑。

仿佛身在夢中。

“言子郁。”她含糊不清地喊。

言子郁應聲:“嗯。”

甄蜜睜著眼適應兩秒，像是想起什麽，突然笑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不要告訴別人哦，特別是言子郁。”

言子郁本尊:“好。”

甄蜜小聲說:“我喜歡言子郁。”

言子郁心想這不是秘密，又聽見她緩緩道:“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覺得這個人好好看，要是能天天看就好了，所以我就追他……”

她說著高興起來，語速快了不少:“後來啊，我覺得他哪裏都好，怎麽會有這麽棒的人，做夢都想和他在一起……可是……”

“可是什麽？”言子郁問。

甄蜜心情急轉直下，聲音跟著變悶:“他一直冷冰冰的，還拐著彎的拒絕我，有時候還氣我。”

言子郁不解:“他哪裏氣你了？”

“他，他……”一連他了好幾聲，甄蜜想不出來要說什麽，擡起腦袋傻傻地對著黑蒙蒙的空氣好半天，拔高嗓音喊出四個字，“他直男癌！”

“……”

這是什麽意思？

“不過我不會計較。”甄蜜靠回去，眼角一點點彎起來，“因為我喜歡他。”

言子郁輕笑:“我知道。”

至於直男癌這個詞匯，以甄蜜目前的狀態，問了大概也不能得到什麽準確答案。於是作罷，步伐穩當的繞進小區附近的長直道。

走了一段。

一陣風吹來，卷起地上殘留的薄雪。

甄蜜被刮到耳朵，身體一抖，貼緊溫熱的背蹭蹭脖子，軟綿綿地嗚咽:“冷。”

言子郁往上提了提她的腿:“抱緊我。”

甄蜜收到信號，聽話地抱緊眼前會說話的大火爐。

“有沒有好點？”大火爐開口。

甄蜜哼出一聲氣音，感受著掌下的溫度，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遲鈍地眨眨睫毛:“你是言子郁嗎？”

“是。”言子郁說。

甄蜜側眸瞧了好長一陣，擡起手臂捶他:“你才不是，言子郁才不會讓我抱。”

後面的聲音輕下去，帶著幾分頹然:“暖薰也說他只是有點喜歡我而已。”

言子郁目光一頓。

甄蜜忽的搖頭:“不對，不是有點，只有一丟丟。”

說到這，她斷斷續續的抽噎起來:“就只有一丟丟，一……一丟丟，我那麽，那麽喜歡他，他居然只有一丟丟喜歡我……我，我好可憐。”

整個語調軟綿綿的沒有力氣，像是受傷的小獸在低低地哭泣。

言子郁一字一字地聽著，一股澀意湧上心間。張了張口，終究是沒說什麽，抱在腿上的雙手卻是加緊了力道。

四周靜謐下來。

空曠的街道只剩下細微的哽咽聲。

一聲聲，若有若無的，和步調串在一起，像小鉤子似的在耳邊輕刮。

暖黃色的光暈隨風飛散而下，照亮深淺不一的兩串的腳印，仿佛將世界分成兩半。

漸漸的，哽咽聲越來越小。

甄蜜難過夠了，重重吸了下鼻子:“可是我不在乎，我喜歡他，好喜歡好喜歡，就算他不喜歡我我也喜歡他。”

這是言子郁第一次聽見甄蜜直白的說這麽多喜歡，心頭輕微的震顫，連帶著剛才的那股澀意直沖到腦海。

他停下腳步承受住這沖擊，垂了垂眼，認真的問:“有多喜歡？”

甄蜜揚起下巴，費勁地想了會兒，趴緊肩膀湊到他耳邊，磕磕絆絆道:“我……我想給他……生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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